第六天（上）

凌晨的月影照亮破败的野猿城，大大小小的数条冰蟒蛇围在矿洞口，森然的寒气从里飘出，越来越浓。里面发出恐怖的咆哮，它不似野兽的声线，更像狂风的怒吼。轰隆隆的巨大撞击声，吓得冰蟒蛇们扩散开来，山脊都为之震荡。巨石的掉落使洞口坍塌，但它没有停下，尖塔一样的山峰像解体的积木，翻滚掉落，摧毁脚下的一切，灰尘像沙暴一样翻滚开来。直到它现身于月光之下，那是一只头如飞艇大的超级冰巨蟒。

(资料图)

它庞大的身躯挤开坍塌的山石，缓缓滑过野猿城，房屋与它而言像泡沫板一样脆弱，只留一地稀碎。

清晨醒来的元一，抱着怀里柔软温暖的甜甜兔，心满意足。而兔甜甜睡到日上三竿才醒。

甲板上，众人忙碌的修补飞艇。见到兔甜甜出来，元乐刚想蹦跶到她跟前，就被元一一把抓住肩膀给按下。

他自己上前搂着兔甜甜嘘寒问暖，“身上还疼吗？你看，快到乌圆城了。这次一定让你吃上炖肉。”

“好。”笑容像她的名字一样甜。

元乐走到船头，负气道：“哼，大哥把我的甜甜兔抢走了。”

元次掌舵，目不斜视的说：“朋友是不会被抢走的。”

元山收起望远镜，说：“他们很快乐，你也该为他们高兴才对。”三哥揉乱元乐头顶的碎发，元乐撅嘴嘀咕：“我知道嘛……但是我以为他们在一起，甜甜就会留下来。然后就可以白天归我，晚上归他。哼，没想到大哥白天也要霸占。” 

元次元山对视一眼，表情哭笑不得。

元一把兔甜甜架在怀里，两人都看着远处乌圆城的方向。他轻声说：“今晚是烟火节，我带你到处转转，就我们俩。”

兔甜甜点头说好，却不见有多开心。

元一接着说：“等到明天你变回地球人时，我跟你一起回去一趟。”

兔甜甜回头，表情疑惑。

元一：“他们的女儿交给我了，我得去定下誓约，这是礼节。”

兔甜甜：“礼节我懂，定下誓约是什么意思？”

元一：“向他们保证，我会守护你一生。并且为了让他们放心，我会带上足以证明我实力的礼物。这是托尼亚结为伴侣的标准流程。”

兔甜甜：“啊这，这，这不就是结婚下聘吗？”

元一想了想说：“是这个意思。”

兔甜甜：“这么快，我，我都没想到。”

元一：“是快了。这么做主要是为了你父母，为了让他们放心。你消失了这么多天，他们一定十分担心。以后若是他们愿意，我会请求父亲允许他们通行两界。或者我们偷偷回去看望，我想这不是什么大问题。若是他们到了需要人照顾的时候，他们想在哪里住，我们就去哪。”

兔甜甜心里感动，眼泛泪光：“谢谢你，为我想这么多，也愿意为我做这么多。我刚刚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。”

元一抱着她的脸，擦掉泪滴。“不会。我说过保护你，不是限制你。你是自由的，没有人能逼你和亲人分开，包括我。而且你是我的人了，照顾你的一切也是我的责任。”

兔甜甜扑到他怀里抱住，忽地又推开看着元一：“这么大的乌圆城要管理，你真的能自由来去吗？”

他宽大的手掌顺着她头顶摸下去，搓了搓她的长耳朵，若有所思的说：“元次可以替代我，元肆主文，他主武。没有我在，他们一样可以管理的很好。”兔甜甜笑得开心。

船靠岸的时候，城里的居民被破败的飞船吓坏了。德尔船长第一个冲上高塔，元山主动把他拉到一旁，诉说一切。元次去安排猿族人的住所，元吾去告诉元肆事情经过，并跟他一起慰问补偿死难者家属。这一切分工都是元一在飞船上时就交代好的，他自己则带着兔甜甜和元乐大黄直奔乌秋的住所。

下船的时候，兔甜甜双腿发飘，总有脚踩棉花的错觉。元一毫不避讳，一路都搂着她。虽然大黄颇为引人注目，也架不住元一居民们八卦的心。手里搬着烟花，嘴也没闲着，交头接耳，喜笑颜开，除了个别遗憾不甘的小母猫，大多还是为他们这位少城主开心的。

三人到达之后，元乐滔滔不绝的说着冰巨蟒的骇人之处。乌秋则一边听，一边画着新的符文，不时抬头思索，眨巴眼，点点头。

元乐终于说完，元一才道：“大魔法师，你看有没有办法能让近战猎人们……”乌秋左手一举打断他的话，说：“我了解了。现在我要专心研究，你们出去吧。”摆摆手，把他们赶了出去。倒是大黄很招乌秋喜欢，端了一盆肉骨头给它，并栓在了小屋外。

城主坐在床上，脸色好转不少。见元一三人进来时，他拉着兔甜甜得手。眼里满是笑意，“回来了。野猿城什么情况？乐乐第一次历练，感觉如何？”

元乐可怜巴巴得模样扑到城主怀里，“父亲，要不是大哥来救我们，你以后都见不到我跟二哥他们了，呜呜。”凄凄惨惨得又复述了一遍冰巨蟒得可怖，与第一遍讲述时的兴奋劲完全不同。

兔甜甜心里腹诽，原来这家伙也是看人下菜碟。元一倒是习惯了，没什么表情。只是看到了床头的空餐盘，心想怎么没人收拾。

城主突然表情淡漠，说道：“这么说穆德船长……哎。德尔船长两兄弟跟随我们好多年，他俩也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。多的话我不嘱咐了，想必你能安排好一切。”他看向元一。

元一点头说：“老三是德尔船长半个徒弟，我交给他了，您放心。”城主点点头。元一随后问道：“母亲去哪了？一路过来也没见到女仆们。”

城主抚摸着元乐额头，对元一说：“她前两日一直忙着帮元肆分配赫耳多草。女仆也被分去孤寡的家庭帮忙。我看她们幸苦，就让她们有空休息，不用来伺候我。”

“父亲，你的伤好了吧？”元乐突然抬头问。

“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受伤的事。好多了，不用担心。”城主表情慈祥。咕噜噜的声音突然从元乐的肚子里传来，元乐尴尬的撅起嘴。城主抿着嘴笑：“饿坏了吧，快去你舅舅家吃点好肉。这两天真是辛苦你们了。你们去吧，去休息去吃饭，我想一个人待会儿。”摆摆手把他们也打发走了。

城堡外，元乐闷闷不乐的说：“父亲突然老了好多。荆棘蛛的毒有这么厉害吗？”

“乐乐，父亲他，只是累了。”元一叹了口气。兔甜甜觉得，大哥是不是也累了，好像父亲很早就把城里的事务压到了元一身上。

炖肉店里，元一和兔甜甜相对坐在圆形软垫上。

兔甜甜喝了一口花果汁，说：“让乐乐一个人去泡汤不要紧吗？”

元一提壶给她再次斟满，“没事，正好让她沉淀一下。”

“炖肉来啦！”身材圆润的猫人端上来一盆香气四溢的炖菜，汤汁还洒了些到桌上。兔甜甜这几天都没正经吃过一顿好饭，被桌上这盆有肉有菜秀色可餐的招牌炖菜勾的失了魂。抓起刀叉就狼吞虎咽起来。

“哟，甜甜兔这几天饿的够呛哈。”元山进门，身旁是德尔船长。

元一诧异：“你们怎么过来了？”

元乐从元山身后探出头来，冲元一不高兴的吐舌头。

德尔船长眼神迷蒙给自己灌酒，“下次去野猿城肃清冰蟒蛇的时候，我跟你们一起。”元山给他斟酒：“当然当然，还需要你开船送我们。”兔甜甜默默的给德尔船长舀了一勺肉汤。

元一：“船长，乌圆城还需要你。”

德尔船长激动的把酒杯砸到桌上：“不！我要亲手杀了它们，那些混蛋！”元乐吓的一呆，嘴里塞的肉汤从嘴角溢出来一滴，她赶紧嗦回去。

“其实有个事情我一直想不通。”兔甜甜不自信的看看大家。

元一：“你说。”

兔甜甜：“船舷垮掉的地方是冰巨蟒弄的吧？”

元山：“对，有冰冻的痕迹。”

元一对元山说道：“那天我们刚到时，应该是船上的人遇难不到半日。甲板上有些水印，看起来是有冰巨蟒在上面爬行过。”

德尔船长醉眼朦胧的问兔甜甜：“你到底想说什么？”

兔甜甜咽了口唾沫说：“那天战斗的时候，有一条想弹起来袭击我和元一，你们还记得吗？你们觉得……那些冰巨蟒能够着飞船的高度吗？”

大家沉默了，元一和元山露出可怕的表情对视。

元乐咬着叉子说：“该不会……还有更大的家伙？”

“混蛋！混蛋……” 德尔船长骂了几声，声音渐弱，脑袋晃悠几下砸到桌上打起呼噜。

大家同时松了口气。

元山：“大哥。”

元一：“我明白，如果有必要，我会向北方的犬族求助。”

元乐撅嘴：“犬族那些贪婪又自私的家伙，我才不想和他们一起狩猎。”

元山：“不能意气用事，乐乐。”

元乐：“那是吃了没经验的亏。撤离的时候，我们不是都好好的？”

元一：“我们对冰蟒蛇了解太少，为了保险，多叫些人手为好。”

元乐：“哼，就怕最后我们的人死伤无数，他们坐享其成。”

兔甜甜：“犬族这么坏吗？”

元一：“不全是。我们在北方的村落偶尔与他们有些争执。”

元乐：“他们就是坏！尤其是那个巴洛将军！乘着我们狩猎的时候，居然偷袭！抢走了一大半的猎物。什么将军，应该叫巴洛小偷。”

元山：“那次你四哥有点责任，他越界了，不全是对方的错。”元乐哼的一声别过头去。

元一对兔甜甜说：“我们在托尼亚划分了狩猎范围。”

元山对元一说：“不过冰蟒蛇是在南方发现的，危害不到他们。如果他们愿意援助，恐怕会要不少好处。”

元一：“我会跟他说清利害关系。事后好处该给的还是要给，就当是换取城内居民们的安全吧。”他看向门外行色悠哉的居民。兔甜甜被这份责任感触动，对他更加敬仰。

正午的烈日当空，超级冰巨蟒停留在密林之中。它巨大的身躯挤在巨木之间，寒气把身躯两侧被挤弯的巨树染上一层淡蓝的冰霜。烈日令它感到不适，茂密的树荫让它稍能喘息。剩下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冰巨蟒，陆续叼来猎物投喂到它们母亲嘴里。

元次则说：“大哥，城里的事情交给我们。你辛苦了这么多年，好好跟甜甜去放松下吧，她明天就要走了。”他们不知道元一的打算，两人只是笑，没有解释。

“那好吧。”，元一说。他心里有些许欣慰，他已经忘了无忧无虑是什么滋味，短暂的放松也许是最大的奖励了。

下午三点，太阳偏移，不再浓烈。

元一和兔甜甜在花摊前嬉笑。而远处的密林中，超级巨蟒摆动着沉重的身躯，开始朝他们的方向行进。它的子子孙孙贴紧在身侧，寒气令它们感到舒适。

元一和兔甜甜在城里唯一的溪水旁抓鱼。超级巨蟒经过的地方，树木被迅速冻结，同样被冻结的还有地底下睡梦中，没来得及逃脱的小型野兽们。

元一和兔甜甜在悬崖旁依偎着看日落晚霞。超级巨蟒速度变快，压过的小河面结成冰块，连同河里的生物也遭了殃。

夜晚的第一支烟花绽开，城里灯火通明，居民们没有一个留在家里。他们有的走在街道上，有的聚集在大大小小的广场里。赏烟火，尝美食，所有人都忘却烦恼，享受这美好的夜晚。兔甜甜在元一的卧房窗前，在元一的怀抱里，看着城里热闹的景象，觉得比烟花更美丽。

元一在她耳边呢喃：“烟火会放到午夜，那时我有礼物送给你，可别睡着了。”

兔甜甜笑道：“那可说不准，今天玩的太开心，我已经开始犯困了。”她微微闭上眼。

沉默半晌，耳边只有烟火声，喧闹声。突然，元一：“那是什么？”兔甜甜闻声睁开眼。

蓝白的巨型身影隐匿在天边，它飞船大的头颅逐渐显现在城市之上。五彩的烟花爆炸开来，照出它可怖的獠牙。惊叫声像瘟疫一样传染开来，元一瞪大了眼睛，大脑疯狂运转着对策。

城中得居民惊吓过后迅速恢复冷静，多年经验让他们立即找准自己的位置。可他们还没跑开两步路，超级巨蟒张开大口，喷出森然的寒气，将前方的居民变成了冰雕。元一拉起兔甜甜立即跑出寝室，临出门前想起什么，回头拿起床边的紫灵弓套在兔甜甜身上。在过道上撞倒横冲而来的元乐，她拂着额头，恐慌的说：“大哥，你看到了吗？” 城中发出震耳的号角声，全程进入戒备状态。

元一没有回答她：“带她离开，现在，快！”他把兔甜甜推到元乐怀里，“去地球，你也去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回来！”看到元乐和兔甜甜还在惊讶中呆立，他急不可耐的咆哮：“听到了吗！元乐！”

元乐被吼叫声震酸了鼻子，红着眼哽咽道：“知道了。”拉起兔甜甜就跑。

冲进耳房，元乐把兔甜甜推到魔法阵中，双手紧捏着她的肩膀说：“我们从未对付过这么庞大的巨兽，哥哥让我也走，一定是他没有战胜的把握。”她从身后拿出一个雕工精美的木盒塞到兔甜甜手里，“这是哥哥让我准备的，他说这是送你的礼物。好好活下去，别忘了我。”

“元！……”最后的画面是元乐充满泪痕的脸和她身后窗外，被烟火照亮的夜空和巨兽。眼前一黑，适应后她发现已经回到了出租屋里。

“什么声音？老公，你听见了吗。”卧房里传来女人的声音。兔甜甜一惊：“妈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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